犹记儿时打猪草

　　傍晚下班回家，在路边偶见到几丛锯子草，我眼前陡一亮，心里觉得好亲切，回想起了小时在乡下老家的打猪草。

　　春天，是猪草旺长时候。童时，每年开春，父亲总要从集上买三两只猪崽来喂，我还记得捉回小猪时父亲那欢愉的样子:在猪圈旁站着，眯缝眼喜爱地看着，那几只小身子白嫩泛些红气的猪崽儿，在新安家的圈里小嘴一拱一拱地哼叫着，声音似咬啃冬萝卜的脆。想到腊月里滚圆待售的大肉猪，父亲满意得很了，便执起胶舀来舀些猪食倒石槽里，格外地厚加些糠麸，小猪们渐渐聚槽边，头颈上下起伏橐橐声音地紧吃起来，小耳欢扇，父亲更满意喜爱它们了。

　　此后我们孩子晚学后的主要任务便是揪猪草了。挎着竹篮子，伴同小伙伴，到大片金黄油菜花掩映的绿麦田里去，锯子草猪爱吃，麦田里很多。我们小手在青青的麦稞间揪扯着，深怕扒折了麦杆儿，一忽儿篮子塞满了，金驴叔看着却高兴起来，我们的浩劫实是帮他的麦田很有效地除草了。

　　最开心的是打满猪草后在春草葳蕤的田埂上打滚游戏。菜麦泥土的气息沁入鼻肺，田舍依依，空气清鲜，不觉玩至日头落山，村头祖母呼唤吃饭的声音传来，我们才依恋不舍回家。

　　夏天，我们也捋枸树叶或红薯藤作猪草的。这些猪草白色浆汁多，特养猪，每次采回家，母亲总将菜刀磨得两面泛光，利索切得细细碎碎之后，才拌水给猪吃。

　　父亲打猪草多是去小河里绞水草。绑一把镰刀在长竹竿上，到水边，择一口水藻，或是水葫芦、菱角藤、浮萍等茂长的小河，将扎紧镰刀的一头伸到河中间，一气在水草里挽绞，拉扯岸边，切割搂抱，用劲摁塞满满两筐。挑回家时，父亲往往满头满脸都是水草叶和污泥水，累得眼睛都睁不开，腰也伸不直了。

　　母亲继而将水草切碎，用大铁锅加水焖煮，焖煮时为使猪吃后更有营养，有时也添加些细米糁。现在想，母亲那时的焖熟意在杀死水草里的寄生虫，母亲喂猪实在细心得很了。

　　那些年我家每年都卖几头用猪草喂出的大肉猪，卖猪的钱成了我们学费的主要来源。童时打猪草的那些快乐艰辛的情形，永留在了我的脑海里，每忆及，更觉要珍惜今天的幸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