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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好淮剧
我终于决定向外宣称我是一个淮剧爱好者了。
我知道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很冒风险,就像说自己是一个文学女青年那样,会迎来一些鄙视的目光。而且我还知道,这年头爱好淮剧的,大多已经上了年纪。太阳底下,几个老头老太微眯着眼,听小匣子里的人咿咿呀呀拖着长腔,数尽人世间的喜怒哀乐。年轻人大抵是不会有耐心让剧中人把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到底的。一直不希望别人说我老,于是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听淮戏。
其实心里是爱极了的。在路上听到音像店里放淮调,骑车或行走的节奏就会放慢,嗓子就会发痒,就想跟着唱。乔迁那天,家里高朋满座,我看中老年人居多,就即兴唱了一段《柳燕娘》选段,结果曲惊四座,掌声激昂。看着我长大的那些叔婶姑舅们不知道,原来我还能把老得掉牙的淮剧唱得那么圆润。
其实对淮剧的热爱,可以追溯到我的童年。
那时没有什么别的娱乐,街上的锣鼓点子响起来便是唯一的期待——常常有小剧团来演出,那是他们为了宣传所做的前奏。简单的舞台或是设在生产队的打谷场上,或是设在学校的操场上。我早早地便扛着凳子去占座,和别的小伙伴经常为了“土地”问题发生纷争。我从小就在解决人民内部矛盾上有一手——我用智力解决。我说知道今晚唱什么戏吗?知道那男的有没有考上状元吗?知道那个哑巴最后开口说话了吗?知道那个妈妈为什么要在孩子身上咬牙印吗……一连串的不知道常常让他们自惭形秽,最终撤出有利地势。演出开始后,台上的演员在甩水袖,我就在台下暗暗地往外拉衣服的袖子,希望长到足以够甩的程度。只要看淮戏,我穿着去的那件衣服袖子就松得不成样子。
有时候小剧团还串乡演出,离我们七八里地。常常有人尾随小剧团而去。母亲也是一个戏迷,她也常跟着小剧团走,但我跟路时,她就会说:“你都看过好几遍了,还看什么看?”我说你比我大那么多,看过更多的遍数,你为什么还要看?父亲便笑着说:“去去去!都去!”
其实对淮剧的喜爱还因为父亲。父亲是搞文艺创作的,写了很多新戏,每年要参加县里的文艺调演。每到谱曲时,父亲的嘴里便整天哼着淮调,有时候还会拉手风琴或二胡,把谱的曲连带词唱出来,左邻右舍的常常聚了一屋子听。这样的家庭熏陶下,出一个我这样的淮剧爱好者真的是不足为怪的。
小时候,每年春节我都要赖在外公家,直到正月十五。因为十五以后村里组建的戏班子才散。表姐十二岁就登台,做秦香莲的女儿。每一个亲戚都觉得我比表姐优秀,我的成绩好过她很多,年年要得好几张形形色色的奖。但是只要看到表姐站在台上,我的所有优势都低到尘埃。我对身边每一个小朋友热情洋溢地介绍:“看!我表姐!”其实心里做过无数次恶毒的设想,想到台上把她隐身换成我。
家里曾经有过一台收录机,我问同学借来磁带。许是收录机老了,许是磁带放的次数太多了,常常夹杂着“吱吱”声,但是,这丝毫不影响我听淮剧的热情。我把磁带一遍遍地放,把唱词一句句地记下来,然后跟着一遍遍地唱。多少年过去了,我趴在破旧的条几旁,对着录音机学唱的场景还那么清晰。
从小我就羡慕台上的演员,希望有一天也能够上台淋漓尽致地唱一回。这样的设想直到我大学毕业以后才得以实现。我在父亲的剧本里出任女主角。在那之前我在舞台上主持过节目、唱过歌、做过演讲报告,但独独没有演过戏。开腔唱的那一刻,小时候的许多场景许多记忆呼啸而来。
那个时候我才知道,其实我是爱极了淮剧的,这跟年龄毫无关系。淮剧就像一个结一样,一直盘绕在我心上,直到有一天打开它,才发现神清气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