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小葫芦

　　我曾有一只小葫芦，是山东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年夫妇送我的。

　　东西部扶贫协作，使山东东营和重庆酉阳走到了一起。前些日子，我赴东营招商。车子在齐鲁大地上穿行，冬日，广袤的黄河三角洲湿地冰封内敛，奔腾入海的黄河平静安然。室外寒意阵阵，室内暖意融融。东营近百家企业老总济济一堂，注目武陵腹地的山山水水，感受土家儿女改变贫困现状的强烈愿望。

　　会议期间，一对满头白发的企业家夫妇，拉起我的手，热情邀请我到他们企业做客。这对老年夫妇的服饰引起我的兴趣，两人的外套都绣有好几只漂亮的葫芦。老人笑着告诉我，他们是民间葫芦艺人，一生钟爱葫芦。

　　招商推介会一结束，我就走进老人的企业，原来是一家经营多肉植物的公司。夫妻俩退休后才开始创业，回忆这些年的打拼，两位老人声若洪钟，容光焕发，精神矍铄。还真别小瞧了小小的多肉植物，规模化生产带来的利润是惊人的，销售旺季，一天的纯收入竟高达四十多万元。

　　两位老人还专门带我参观他们精心培育的小葫芦园。满目皆是的小葫芦，使人浮想联翩。葫芦者，福禄也。听说，葫芦是增寿、添福的祥瑞之物。葫芦放在家里，家人和睦；葫芦摆在床头，夫妻恩爱；葫芦挂在墙上，老小平安。我边看边对二老讲，在酉阳，我有5户帮扶贫困户，他们住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山上，其中有两户人家的孩子还没就业，能否让这两个孩子到他们公司学习小葫芦栽培加工技艺。两位老人当场答应收徒，承诺路费全担，食宿全包，学费全免。老人还说，葫芦赏玩者甚众，其工艺源远流长，但大多是民间传承，易学难精，只要孩子愿意，他们将亲自传授，彩绘、雕刻、烙画，保证手把手样样教会。

　　二老还真是有心人，无论是来企业进货的客户，还是到公司参观的游人，都乐意送一只小小的葫芦，我也得到一只。我拿到的这只葫芦，小巧玲珑，只有四五厘米长。葫芦表层有亮亮的光泽，好似经历了久远的岁月，沉淀着令人心动的故事。这只小葫芦由两节组成，一节呈深褐色，一节呈浅灰色，如同一对恩爱夫妻，相依相拥，相知相守，相爱相牵。小葫芦身上还有白色的絮状花纹，使一身灵气的小葫芦平添了许些活泼，让人爱不释手，至爱非常。小葫芦的顶端还有一根富有韧性的藤，由九股细细的筋儿长成，藤儿牢固、坚挺，好一个可爱的小精灵。

　　两位老人边送人葫芦，边乐呵呵地说：“与大家分福禄，与大家分福禄，祝大家福旺财旺精神旺。”乐于他人分祥瑞，有理由相信，望别人好的人，自己也会好。

　　来去匆匆，依依惜别。短暂的东营之行很快就结束了，赶往济南机场，踏上归途。那只可爱的小葫芦本放在箱子里，可怕它冻着，又把它放到口袋里，不时用手摸一摸。

　　我坐在机舱第九排靠窗中间位置，左右是两个年轻人，一男一女。男的看上去心事重重，眉头紧锁；女的长发蓬松，一脸倦容。刚坐下，男子就提出调换位置，原来他俩是一对小夫妻。我连忙起身，让他俩坐一起。看到男子唉声叹气，闷闷不乐，禁不住打听是怎回事。男子告诉我，他是济南人，爱人是重庆人，结婚快三年了，不知什么原因，到现在爱人还没怀上孩子，双方父母焦急万分。东西南北，飞了好几家大医院，查不出什么病因。大小民间偏方，吃了不少，不起丝毫作用。好端端的一家人，搞得忧心忡忡，苦恼不堪。

　　我劝这对年轻人放宽心，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。现在生活要求高压力大，很多问题都是心态造成的。心情越孬，事情越糟。心情一好，一好百好。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小葫芦，对他俩说：“这小小葫芦，爱生长，果实多，藤蔓绵延，一结一大串，拥有它，一家人多子多福；这小小葫芦，口小肚大，放在家里，每天吸纳祥瑞之气，积聚健康向上的正能量，拥有它，一家人和和美美。”这对年轻人盯着我手中的小葫芦，眼里放出热切的光芒。我说：“现在将这只小葫芦送给你们。”夫妻俩赶紧掏钱，我立即摁住他们的手，每段感情总是有它的渊源，或许这只小葫芦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。男子小心翼翼接过那只小葫芦，夫妻俩高兴得像两个顽皮的孩子。

　　看到他俩沉浸在欣赏小葫芦的喜悦之中，我从包里拿出一本《庄子全书》，虔诚地拜读起我喜欢的《逍遥游》，里面有一只大葫芦，把它系在腰间，就可以漂浮于水上，遨游于江湖，信步于风浪。